● 石  风

    现在，在我就要过七十岁生日的时候，就这几年的感觉，我是越来越喜欢一年中最先匆匆而来的春天了。
    春天那么多的风——不是文人墨客笔下频频吟咏的那种风花雪月里的春风，是黄风——那么多的黄沙——沙尘暴卷来的；还有那防不胜防的倒春寒携带的严霜。这些铺天盖地的风沙和让人防不胜防的严霜，都在无心无肺地欺凌着娇嫩的初春，可我依然在酷热的夏天——热情得让人受不了的炎夏，凉爽的秋天——硕果累累的秋天，特别是寒风凌骨的冬天——那个四野呈现一派衰败景象的冬天，常常急不可耐的盼望着生机盎然的春天——夏的热烈、秋的丰稔，冬的洁清都夺不去我对春天的痴迷钟情。
    或许，这是我年轻时太忽略了春天的清韵，冷落了春天的脉脉深情，是对春天的一份愧疚之情吧！
    记得小时候，我在初春扛着山镢，在南山拾柴的时候，一镢下去，顾不得草根已经萌发的嫩芽，只希望多一些救炊的柴禾……
    记得，十多年的苦读，清晨起来，在校园里，朗声诵读古今美文，朗读那些楚辞汉赋、唐诗宋词，还有元曲的时候，只顾了文辞中的风花，忽略了面前的雪月——面前的绿树婆娑，燕雀啾啾，远山的柳绿花红，冷落了满园春色——我尽管熟视却也无睹啊……
    还记得，我由一个莘莘学子步入设在山村土窑洞里的教室，成为一个山村教师时候，面对那些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孩子，日夜沉湎在书牍翰墨之中，寻找知识的力量，想把它们尽快地传递给孩子们。对窗外的世界，什么春华秋实，夏雨冬雪，几度春秋，似乎没有一丝印象，更不知道该如何状摩她们的绰约丰姿了……
   ——这个世界被我冷落得无颜面对。
   哦，够了！这些，虽然不能说让我有多少遗憾，却也为我的晚年平添了丝丝悲凉，我对春天的深深歉疚便由此而生。
    赋闲在家以后，我这才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心灵深处，那里有一份对春天的疯狂痴情。我拿起了笔，在电脑屏幕上肆意驰骋我对春天积久的热情，我的那些不入世俗的诗歌、散文，与其说是我对自己春天心绪的描绘，倒不如说是我对春天歉疚的深深致意。
    我又用相机，用拙劣的手，尽力捕捉世界的精彩画面，更不会放过春天那醉人的神韵，这份对春的痴情，更是我对自己一生生活遗憾的补偿！
    朋友，我已经太迟了，好好欣赏身边的春色吧……